第144章 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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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封很长的信,信上的话都是写给姜太医的:
“老友诶,好久不见了吧?我就不说那些之乎者也的话了,烦得很。
咱们以后可能也见不着了,告诉你一件事,我收了个徒弟,许多年了,我一直没告诉你,你以前说过,我这样的人不适合收徒弟,说我只会教徒弟过苦日子。
可是我这个徒儿不一样啊,不怕过苦日子,他跟我过苦日子过了许多年了,我曾经想将他交给一家医馆的,可是他不走,非要跟着我,他和我一样啊,治病救人,是个好孩子。
你说我学了一身医术,放着皇城里的好日子不过要去那些穷乡僻壤,你说我蠢得跟猪一样,你和我吵了一架,说天底下再没有和我一样蠢的人。
你输了哈哈哈哈,我的徒儿跟我一样蠢。
我带着我徒儿那可是走南闯北,行侠仗义。
不过这样奔波,我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,老友,我好久没给你写信了,你还在生我的气吗?
我厚着脸皮求你一件事,如果我后面撑不住死掉了,你就把我的徒儿给收了吧,他孤苦无依,你就当他的下一个师父吧。
我和他说过了,我和他说以后出了什么事,就到盛京中找姜太医,认姜太医做师父。
若是我的徒儿去找你,就说明我已经死了,可能是累死的,或者病死的,我现在离老家很远,以后会越来越远,我的尸体可能回不去老家,你就受累回去给我弄个衣冠冢吧。
我死了后,你多教我徒儿一些你那些荣华富贵的理论吧,他跟着我苦日子也过够了。
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他娶媳妇的那天呢,不知道我能不能抱上徒孙呢。
也不知道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,如果他真去找你了,你就帮他相个姑娘。
我看他那样,他自己肯定找不到,一天到晚冷冰冰的,看着一点人情味都没有,他就这点不好,怕是遇到了喜欢的姑娘都不会说,就那样错过了。
我好像在自说自话,写了很多,其实我还有很多想和你说的话,怕你嫌我烦就不写了。
对了,我的徒儿叫宋朝鹤,很好听的名字,他是个很好的孩子,很听话,不会烦你的,如果我扛不住了你就继续教他吧。
多给他吃肉。”
宋朝鹤看完信,将信折好放进了怀中。
他低着头继续整理草药,可是他的手一直在抖。
悲伤如洪水猛兽般涌上,他还是没撑住,弯了背,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。
现在的他不是治病救人的宋大夫,只是个失了从小相依为命的师父的孩子。
皇城中。
秋芙回到蓉华宫,她洗了身子,换了衣裳。
她坐在屋里,空气中翻起一股泥土味。
雨后的树叶更加翠绿,滴着水。
薛长宴没有在门口守着,而是在屋里一直盯着她看,他也换了身衣裳来。
秋芙实在受不住了,“你一直在这看着我做什么?”
“想问你一个问题。”薛长宴道。
秋芙觉得他脑子有病,“那你直接问啊,一直看着我做什么?有病。”
薛长宴沉默了一会儿,问道:“你为什么要那样拼命救他?你连自己都难以保全。”
他真的不能理解秋芙。
秋芙看了薛长宴一眼,指着院中的癞马道:“你可以去问它。”
“为什么要问它?它只是一匹马。”薛长宴不解。
“因为畜生都比你懂。”秋芙道,“不对,和它比起来你更像畜生。”
薛长宴不说话,也没有生气,而是像在想着些什么一样,自顾自走了出去,继续在门口守着。
他想了一整天也想不明白。
秋芙还是这样过着日子。
平时也见不到白玉迟,秋芙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,或者说白玉迟有意躲着她。
她见到最多的就是堂溪止。
她永远摸不透堂溪止的脾性。
堂溪止没有过问迎琛的事,因为他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。
他开始叫她去宣政殿陪他。
他处理国事的时候,她就在一旁为他研墨。
堂溪止好久没折磨她了。
好像换了个性子,体贴入微。
他说怕她吃醋,遣散了后宫,只留她一人。
秋芙觉得他在发癫。
堂溪止晚上也开始来了,来她屋里,说想和她一起睡觉。
她说她不想,他也不强求她,他打了地铺,就睡在床边的地上。
秋芙过日子,却不数日子,她觉得这些日子一成不变,没什么好数的。
直到这一夜。
夜深了,突然响起了惊雷。
光打雷不下雨。
秋芙一直睡不好,因为屋子里有堂溪止在。
又一声惊雷响起。
惊雷过后,秋芙听到了些动静,是地上的堂溪止那传出来的。
堂溪止起了身。
秋芙听到他走到床边。
随后,堂溪止掀了她的被,钻了进来。
他将她拉进怀中,紧紧抱着他,整个人抖得厉害。
“做什么?”秋芙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。

“我害怕。”堂溪止直接道,一点都不掩饰,也不自称“朕”了。
“怕鬼啊?”秋芙问道。
堂溪止道:“我怕打雷。”
那语气,竟说得很委屈。
秋芙不知道说什么,跟一个癫子没什么好说的。
但是堂溪止的嘴不停,“我杀了我哥哥那天,也是打这样大的雷,我好讨厌他,别人都喜欢他不喜欢我,皇位也给他不给我,我就把他杀了,有什么错?”
“明明他自己都愿意给我杀,还叫我弟弟。”
“为什么那些大臣都要反对我?不过没事,我把那些反对我的人也杀了,就没人反对我了。”
“没兴趣。”秋芙道。
她觉得堂溪止的声音很吵。
“你不是也有哥哥吗?你讨厌你的哥哥吗?”堂溪止突然道。
秋芙一下紧张起来,她悄悄将手探进枕头底下,摸了秋久安给她的那支玉笛。
她的小动作被堂溪止发现,他还是那种委屈的语气,“枕头底下有刀吗?你想杀我吗?可是你被我抱着也伸不开手,你要怎么杀我?”
“我不看你的刀,如果在枕头底下藏一把刀能让你安心的话你就藏着吧。”
秋芙又将手拿了出来,她真的不擅长跟疯子打交道,因为她永远不知道堂溪止下一刻会说出些什么疯话。
“你喜欢你的哥哥吗?”堂溪止又问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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