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章 李家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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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回拉扯,法院的判决下来了,要求李远赔偿李茂家120万人民币。李远家收到这个消息,感觉天都塌了,亲戚朋友借遍了都借不到这么多钱,家里的老爷子也因为这一变故气的心梗进了医院。
李远一天不把钱凑齐,李茂家就天天在他家门口骂人找事,甚至直接霸占了他们家,说是抵押。
这一场变故改变了一个平常的小家,家里没钱,妻子天天去菜市场捡烂叶子回来煮,孩子学也不上了,老爷子没钱治病当天晚上就过去了。
家里白布都没挂上,就让李茂一家赶了出了,李远李远带着妻子孩子还有老母亲去岳父家,岳父家十分不待见他们几个,留下吃了晚饭就催着他们走。
离开小瓦房走田道上,李远心里茫然若失,他看不见前路,身后便是万丈深渊。
“这样活着,不如死了呢。”
李远自嘲的笑了笑,一家人找了个芦苇地,拔了一些芦苇垫在河岸边上,就地躺下睡了,李远妻子抬着手,透过指缝看向当时还明亮的星星。
“今天晚上的星星真亮啊,以后要是能一直看见就好了。”
“等这个坎过去,能看见的。”
李远拍了拍妻子的后背,妻子背对着他,搂着孩子,不再吭声。看着夜空,李远迷迷糊糊睡了过去,半梦半醒间听见了水流哗哗的声音,没有理会转身陷入了深度睡眠。
第二天,天蒙蒙亮,李远睁开眼的时候,发现妻子孩子不见了,老母亲盘腿坐在边上,看着前面空落落的河面,表情平静。
“妈!燕子她们呢?小雅呢?”
“她们走了。”
“走……走了?有地方去也行,跟着我也是受苦……”
“远儿,这件事情不怪你,是老天爷不留我们老李家活路,娘交代你几件事,妈老了,给你留下的,也只是累赘,妈死后也不用管,给妈找个石头绑好草绳。”
“妈……妈你说什么呢?咱们家还有希望,我好好找活干,一定能还上的!”
“没希望喽,太晚了,娘该走了。”
老母亲拿出手边用芦苇编好的绳子,颤颤巍巍的爬起来,四处找石头。李远上前阻拦,但是看着老母亲浑浊的眼睛,动作渐渐慢了下来,沉默的接过草绳,挑了两块大石头,一圈一圈的绑了上去。
老母亲在边上站着,静静看着李远动作,绑好之后张开了双臂,对着李远笑了笑。
“妈,儿子给你穿新衣。”
眼泪止不住的流淌,李远唱着家乡的哀曲,将草绳一圈一圈的捆上了老母亲的身体,老太太一直微笑着。绑好后,慢慢往河边挪,李远抱着石头在后面跟着,随着一身‘咚’……
水面荡起了涟漪,老太太在下面甚至看不见挣扎,只是冒了一串水泡,河面平静了下来。
李远跪在桥上,对着河面狠狠磕了三个响头,撞得眼睛充血。
“哈!哈哈哈哈!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李远痴笑着回到了刚刚那个地方,掏出兜里最后一根烟,划着火柴沉默的抽着,掐灭烟屁股,深深吸了一口气,将草绳绑在腰间捆死,抱着大石头上了桥。
凝视了一会家的方向,脑袋里回想起很多以前的画面,自嘲的笑了笑,把石头一扔。
‘咚’
强大的拉扯力将李远拽入水中,四面八方的水灌进他的肺里,撑着最后一丝意识,睁开眼睛,清澈的水底,高高低低挂着三具尸体,一老一少一幼。
‘原来,是走到这里来了啊……’
淡笑着闭上了眼,陷入黑暗当中。
再睁开眼,已经在鬼门关外排着队了,李远浑身湿漉漉的,带着枷锁,一点一点跟着队伍向里面走。不知浑浑噩噩过了多久,李远走进了秦广王殿,判官在诵读他的功过。
“枉死鬼进入枉死城十年,李中村人士李远,冤屈在身,特许枉死城出来回阳解决。”
上面甩下一个木牌,两个鬼差拖着李远去往枉死城,到了门口,交付于枉死城的看管。
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,枉死城里,没有光线没有声音不能动作,一切像是被冰封住了一样,漫长且艰辛。
十年好像转瞬即逝,又好像经历了上千上万年一般,枉死城的大门打开时,李远还如刚进来时一样,一身水汽,表情呆滞。
鬼差一左一右夹着他前进,看着眼前陌生的灯红酒绿,李远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,他的情绪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已经全部消磨殆尽。
来到了卞城王殿,领了通行条子,回阳。
阳间已经不像以前,到处都是高楼大厦,耀眼的灯光直击李远平静的脸庞,对于这些变化,他丝毫没有一点心理起伏,整个人像灌满水的瓶子一样,不见波动。
鬼差领着李远回到了李中村,这里赫然已经变得陌生,没有一丝熟悉的样子,站在原本自己家的院子外,嗅着里面不属于他房屋的气息。
鬼差打开卷轴,哭笑脸看着李远。
“李中村人士李远,身死后房屋被李中村人士李茂占夺,身有冤屈不得轮回,今日还阳,冤屈解开之时重返地府,安排轮回。”

“是……”
李远僵硬开口,他已经记不清很多事,复仇都是像程序安排好的下一步一样,带鬼差走后,慢慢的跨过围栏,一步一步的走向陌生的房子。
站在房门许久,门上贴着门神阻挡着他前进的脚步,远远的听见熟悉的警铃,李远呆呆的回头看去,两位警员带着一个姑娘走了进来,身后还跟着……李茂一家。
冷静的表面被打破,无数已经失去的情绪一股脑涌了上来,李远眼睛瞬间通红,慢慢渗出血泪。
听着这些人的对话,李远知道了现在的情况,他回自己家,居然被人当成了小偷。
李远站在篱笆和墙体中间的黑暗处,滴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一群人,警察身上的正气,使得李远不能近身,再有五分钟就过了子时,子时一过,阴气大泄,到时候就没有办法让李茂看见他!
“会不会在篱笆那边?他不会等着警察叔叔走了再回来偷东西吧?”
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在屋里回响,警员当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,一步一步接近李远藏身的位置。李远被逼的往后退,越退越远,直至站到篱笆外面。
呵呵……怎么喜欢多管闲事是吗?那我看你出事谁能帮你!
李远通红的眼睛注视着那个女孩,等她离开李茂家回民宿的时候直接跟了上去,他现在对李茂一家造不成伤害了,只能另辟蹊径。
看着女孩安静的睡容,深深吸了一下她身上的阴寒之气,不够!不够!这些不够!把她吃了就好了,吞噬她!报仇!这是她欠我的!
李远留了一丝鬼气在女孩身上,钻入她的脑海中,通过梦境深挖她已死的至亲之人。果然,一个老朽的面容出现,李远幻化成了她,要求女孩将自己献祭,谁知居然多日无果,本来这些天李远就该强行吞噬生魂了,谁知道焦爻横叉一脚。
“我是受卞城王指令,前来申冤,为什么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扰我?难道这件事就是我的错吗?!”
“你冷静一点,没说不让你报仇,只是吞噬生魂就不对了,遇到这种情况你应该找带你出来的鬼差说明,然后让他给予你阴气,然后再进行报复。不是说阴气没了,你去吃个纯阴的生魂补,你这本末倒置了。”
“鬼差没有跟我说可以找他,他也没留联系方式给我。”
“哈?”
焦爻上下打量了李远一眼,走过去掐着他的手腕打量,随后眼睛一眯,看向酆鹤。酆鹤走了过去,李远手腕上果然没有阴差线,酆鹤眉头紧锁,捻了李远身上的鬼气一挥,一个金色的册子凭空出现。
『李中村李远,还阳使:阴差32队405组。』
合上册子,酆鹤一踩地板,身上的大衣幻化为黑金广袍,一抬手短发变长,高高束起,黑金色的垂帘冠冕戴于头顶,一挥袖,平地出现了一个直径一米的黑洞。
“阴差32队405组出列!”
黑洞里慢慢爬出一黑一白两个阴差,一个哭笑脸,一个哭丧脸,战战兢兢的跪在原地。
“大……大帝!”
“大……大帝!”
酆鹤将手中的册子往他俩面前一摔,吓得两个阴差一缩脖子,头也深深的扣了下去。
“蠢货!还阳使不留阴差线,是想滚去投胎吗?!”
酆鹤扣着李远的手拉到两个鬼差面前,两个鬼差一看,头上的冷汗都流了下来。哭丧脸连忙磕头认错,哭笑脸颤抖着手,过去摸了一下李远的手腕,确定没有一丝鬼气,两眼一翻,险些断气。
“你们带着人,直到还阳结束踏入轮回,再出什么差错,我看轮回殿门口缺了两棵柳树,到时候你们就自己过去栽着。”
“是!是!谢大帝开恩!”
“谢大帝开恩!”
黑白无常爬起身,架着李远就跑,一眨眼就没了身影。边上攥着衣角站着的桃织,眼睛红红的,眉头紧皱。
“是我的错,我不该多管闲事的,我居然帮了一个坏人,我真的……”
“哎呀,这个事情怎么说呢,不同角度不同想法。李远一家确实可惜,李茂一家也确实可恶,但当你站在李茂一家当年的角度去思考问题,你就会发现这个事情太平常了,只不过李茂一家过于蛮横不饶人。你要是李茂一家,自家辛苦供着的宝贝大儿子大孙子好悬死了,活着还不一定能给家里带来多少贡献,你是不是就会想着多去捞一些。这确实是点太巧了,刚回头拿牌子,这就撞上来了,这都不亚于买了一张彩票中了一百万了。”
“我知道了……对了,多少钱,我现在转你。”
“不用了,这算是我们自己家的失误,不收钱。”
“啊?我最近查质量,道士不收钱不是会折损什么吗?”
“啊是,但我男朋友管这一趴,对我没影响的。”
桃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,焦爻不欲多说,拿上茶几上的卦盘手机,掏出小挎包里一张递给桃织,嘱咐她随身携带,可以折,但是不能洗,能压制她身上的阴气。

李远被带到了同样的位置,这一次鬼差并没有离去,而是一左一右抓着他的手腕,渡了阴气过去,哭丧脸拍了拍李远的肩膀。
“李远,你可以进去了,我们两个不能被阳间人看见,就在外边等你。”
李远点了点头,跨过篱笆,黑白无常一挥手,紧闭的大门‘嘭’的一声打开。李茂一家正在里边拿泡脚盆泡脚,围着看电视,听见动静齐齐看了过来。
李远跨进屋檐,暖黄的灯光霎时间昏暗了下来,李茂把脚从木桶里拿了出来,塔拉上拖鞋,疑惑的站起身。
“门不是拴上了吗?哪来的风吹的?”
李茂说着,慢慢向门口走了过来,很快,李远和李茂之间就剩一拳的距离,马上就要紧挨上,李远慢慢显露了身形,李茂瞳孔放大,惊恐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巴前的李远。
李远一身湿气,水顺着裤腿往下滴落着,脸色苍白泛青,眼睛通红,死死的盯着他。
“啊!”
其他人也看见了李远,吓得一脚踢开水桶,连滚带爬的往房间里跑,吓呆住的只能缩着脚蜷缩在沙发上。李茂是最直接面对李远的,这会已经吓傻了,嘴巴一张一合的发不出声响。
“我的房子……住的很开心吧?”
“李李李远……你不是死了吗?”
“呵……我不死,你哪来的房子住,当年你是不是高兴坏了?”
“不……不是……”
李茂一边摆着手摇着头,一边往后退去,沙发上的不明所以的小儿子跑过去抱着李茂的大腿,眼神警惕的看着李远。
里屋的李大爷听见动静醒了过来,穿上衣服拄着拐棍,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,颤着一只手,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愧疚。
“远啊,你回来啦?……是我们家对不住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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